互联网受阻
今年1月,莫斯科互联网初创企业Bookmate的一些用户甚是惊讶。当他们试图获取每月一次的图书订阅服务时——该服务是俄罗斯文学世界的Netflix——他们从当地的网络服务提供商那儿收到一条弹出消息:因俄罗斯法律,Bookmate已被关闭。
理论上而言,只有刊登儿童情色内容和侵犯版权才是关闭俄罗斯网站的合法理由。在向网络服务提供商投诉并将貌似违规的标题移除后——涉及俄罗斯国家主义的一本书——封锁最终被解禁。
但此事却足以让Bookmate的网络开发者萨玛特·加利摩维(Samat Galimov)领教了俄罗斯互联网规则的独断性。他在一家俄罗斯新闻网站上写道:“互联网企业在大量外逃已不是秘密。托管、域名和法律实体纷纷转移到更有利的、更可预测的司法管辖区。”
其中就有俄罗斯最大社交网站的创始人帕维尔·杜罗夫(Pavel Durov),他在抱怨政府对互联网的控制后在今年春天离开俄罗斯前往柏林。
自那以后,俄罗斯互联网自由运作面临的挑战达到新水平。在7月,俄罗斯成为第一个出台法律要求互联网企业将所有有关个人的信息存储在该国境内的服务器上的国家。巴西和其他国家在美国国家安全局进行的网络监控遭泄密后也采取了相似的措施,其目的显然是为了保护互联网用户的隐私。
但批评者表示存在一个更险恶的动机:让情报机构更易监视本国公民。
封锁网站、封闭信息防止其在全球自由流通以及增加对上网群众的监测已日渐成为管理互联网的常用方式——不仅仅是在专制主义国家。
民主国家也纷纷开始实施更大程度的控制,以保护其公民免遭外国政府监视。随着全球化力量迎来了更加难以驾驭的世界,民族主义和区域野心使互联网压力大增。
作为一个普遍的连接全球的通信平台,随着局势越来越紧张,互联网已不可避免地陷入混战。
谷歌董事会主席艾瑞克·施密特(Eric Schmidt)也警告称“网络自由的逐渐腐化将最终以悲剧收场。”
由于新法的制定,安全性可能有所提升。但施密特和其他支持开放网络的人称不应损害真正起作用的力量。他说:“政治家当然想塑造互联网。这是一场权利较量。”
土耳其传递了信息
本月,政治家和技术人员关于控制互联网的斗争在土耳其生动上演。支持开放网络世界的人聚集在伊斯坦布尔参加互联网治理论坛年度会议,该会议提倡对问题进行开诚布公的对话。
在代表们打包行李回家几日后,雷杰普·塔伊普·埃尔多安(Recep Tayyip Erdogan)总统领导的政府在关于应如何运行互联网提出了不同的观点。根据新法,土耳其的电信机构——由一名前间谍运营——有权仅在发出通知四小时后根据法院的审查关闭网站。
土耳其政府表示它想保护隐私,想确保互联网受法律管控。但此时像是土耳其当局对互联网世界传递的一条清晰的信息:“我们要以我们的方式行事,就像要树立一面旗帜。”北加利福利亚大学信息学院副教授左尼普·图菲克希(Zeynep Tufekci)如是说。
打破互联网?
牛津大学研究互联网政策的教授维克托·迈尔·舍恩伯格(Viktor Mayer-Sch?nberger)说,上述情况通常被描绘为保守政府代表的黑暗力量和力图让互联网媒介开放的互联网理想主义者代表的光明力量之间的斗争。
但这种看法是虚构的。他说:“全球互联网共性是不存在的。对互联网企业而言网络是一件有用的、有抱负的事情。互联网上总存在权利真空,由不同的组织把控。”
但是,危险的事情是保护国家公民的动机正被用作为采取镇压性的政治行动的托词。今年,土耳其禁止YouTube和Twitter传播指控政治腐败的言论,但这种禁令被国家宪法法院推翻了。
伊斯坦布尔比尔基大学法学教授亚曼·阿克代尼兹(Yaman Akdeniz)说:“法律曾经是用来保护儿童免遭有害内容伤害的。现在法律是用来保护政府,去除它们认为令人不快的内容的。”
批评者指出,甚至以保护国家公民为真正目的的行动都会回火。例如,欧洲法院近期对“被遗忘的权利”的裁决允许欧洲公民将一些关于自身的信息从搜索引擎里删除,但这会鼓励其他人从事更恶劣的监控。施密特警告说:“它树立了一个其他人可用来阻止国家进行政治改革的先例。”
类似这样的加速行动让人担心网络分化问题,因为各国都在努力挖掘一个他们能控制的互联网角落。产业主管们警告说,最后会倒退到网络世界诞生前。
但专家表示互联网的基础构造很难使其瓦解。互联网话题作家、批评“互联网自由议程”的耶夫根尼·莫洛佐夫(Evgeny Morozov)反击说:“互联网所谓的统一实用性是不存在的,如果你篡改它的一个组成部分,整个互联网就会分崩离析。”
本质上,因特网由一份允许不同网络交换数据的普通协议以及一份网络服务提供商都遵守的寻址系统组成(寻址系统能让用户找到连接网站的方式)。
多伦多大学研究互联网审查和其他控制的专家罗恩·德戴伯特(Ron Deibert)说,最严酷的控制也不能摧毁网络结构。他说:“只要基本机制到位,互联网就不会被打破。”
互联网的基本设计也是为了确保信息能持续流通,甚至在互联网的部分结构损害或堵塞时。正如互联网先驱约翰·吉尔摩尔(John Gilmore)称:“网络将审查解释为环绕于它的损害与线路。”
国际协议
允许这种松散状况发生的国际协议或许在一些重要方面也处于危机之中。
美国对互联网名称机构有最终控制权——这一安排至少在理论上能让其“关闭”所有国家的网络。在前情报机构雇员爱德华·斯诺登(Edward Snowden)泄露美国互联网监控后,华盛顿政府试图平息全球的反对声,承诺将互联网名称工作交给一家新的在政府控制外运作的国际机构。
世界其他国家是否接受这种妥协还不得而知。许多国家——包括一些在此类问题上倾向于站在美国一边的国家——表示更多的政府监督是必要的。法国管理数字经济的部长阿克塞尔·勒梅尔(Axelle Lemaire)近期写信给即将卸任的欧盟委员会主席巴若泽·曼努埃尔·巴罗佐(José Manuel Barroso),让其敦促对互联网名称与数字地址分配机构(ICANN)进行更多的政府控制,ICANN是最终监督互联网寻址的机构。她说:“这一问题表明了监督已成为互联网全球治理问题,欧盟和美国采取不同的方式。”
这些分裂问题预计会在下月的国际电信联盟的会议上曝光,国际电信联盟是联合国的分支机构,该机构之前试图对互联网进行更多控制。迈尔.舍恩伯格(Mayer Sch?nberger)警告说,如果成功,将出现一套更一致的网络操作方式规则。
虽然有关谁控制互联网的争论看起来神秘,但对使用网络的30亿人而言在线对真实世界的体验此时此地就要被重塑。
正在发生什么?
从无边界网络世界获益的互联网公司经常称几乎所有限制都是其所依靠的理想状态的倒退。莫洛佐夫说,这些公司习惯把自身利益与互联网大局利益区分开来。
就连那些承认不同国家的人们的网络体验将不可避免地变得更加不同的人也认为这种趋势会带来更大的风险:网络创新将陷入停顿。
美国一家技术企业Vmware的首席执行官派特·基辛格(Pat Gelsinger)说易于获取的通用平台使世界各地的初创企业以较少的费用快速找到全球市场。
他说:“你可能是在印度北部背水工作的工程师团队,并拥有国际市场,这种极其美好的状态正在被分瓜。”
最直接威胁初创企业的规章就是规范数据的规章。俄罗斯可能是第一个制定法律要求个人信息保留在国内的国家,但有关医疗保健或财务细节等具体信息的规则却经常阻止其在国外自由流通。
互联网主管们也称有关数据定位的传播规则最终是无效的。施密特说:“从技术上而言这就是一个错误。”将数据保留在当地也不会阻止美国国家安全局的监控。他说:“唯一的答案是将数据编码,这样未经授权的用户就不能阅读了,不管数据在何地方。”(编译自ft.com)